“我们绝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克洛维向紧挨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宣布,“我们得采取点什么措施,否则就要被饿死了!”
看起来要被饿晕了的罗杰与艾莉娜一齐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太好了,你快点采取措施吧。”
“啊啊啊你们不要都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啊。”克洛维晃着脑袋抗议道。
艾莉娜虚弱地答道:“虽然我们很想帮你,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咱们的救兵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克洛维道:“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们不能这样被动地等待了。我们应该主动去寻找可能的帮助。”
“哪里有什么可能的帮助?”
克洛维道:“就是那天帮我们逃跑的那个人。”
“你说那个斗篷男?”
克洛维点了点头,对艾莉娜一字字道:“我觉得他就是那天送你们来我家的那个军官,那个阿历克斯。”
艾莉娜和伊莉丝都是一愣。
艾莉娜沉默了片刻,陷入苦苦的思索。
“你这么说的话……确实两人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
“而且声音也很像,虽然他好像故意压低了声音。”克洛维补充道。
艾莉娜抬起头来,因为不理解而撅起了嘴:“那为什么他不以真面目见咱们呢?”
克洛维道:“可能是因为他在这座城市里另有别的身份,所以他不能暴露自己。那天救咱们的时候,城市里全是僧侣和士兵,他不得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艾莉娜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就算如你所说,咱们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呢?”
克洛维一下子露出了尴尬地表情:“不……不知道……”
“呼啊……”艾莉娜一副希望破灭的表情,“我们不如来讨论下去什么地方能找到吃的吧。”
克洛维连忙把话题拉回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但是我们可以大致猜一下。对于阿历克斯这个人,我们并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
他的眼睛里逐渐露出了光芒。
有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虽然平时不会注意到,但是你若将他们拼凑起来,就能获得令人惊讶的成果,就像侦探通过搜集犯罪现场的那些微末的细节,就能推敲出杀人的凶手来一样。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提供各自能想到的细节。
首先,这人是个男的(废话)
其次,他会很强大的魔法(事实上没有意义,因为他可以轻易隐藏这一事实)
他很有钱,或者说可以轻易搞到足够的金币,用以支付每月给克洛维的酬金。更重要的是,他在周转和寄送这些金币的时候,可以不被发现和怀疑。
他有正当的权限查阅位于赛弗里斯城的行政厅档案馆内关于所有公民的资料。(他就是依此找到克洛维的)
他至少熟知这座城市一部分礼拜堂的避难暗道,并且可以自由出入。否则他也没法在关键时刻,从最关键的那一所礼拜堂走出来,就走众人。
有了这些线索,事实实际上已经比较清楚了:商人,城市的行政官员,或是高阶僧侣。
“不会是行政官员的。”罗杰提醒道,“因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宅邸,大可以将你们两个藏到自己家中,而根本不必到我们家里来寄宿。”
“而商人则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查阅公民档案。”克洛维也说道,声音变得越来越兴奋,“所以,他只能是个……”
“是个僧侣!”艾莉娜抢先一步喊了出来。
“可是任何一座城市里,恐怕都有不下十座教堂和修道院吧。”伊莉丝道。
克洛维信心十足道:“一定在最大的那一座圣卡利斯大教堂!”
“为什么?”
“有两个原因。首先,那座大教堂离那天咱们逃跑的路线最近,若是不在那里的话很难及时赶过来。更重要的是,那座教堂里的主教们管理着城市中所有其他的僧侣。只有他们才有权利查阅公民的档案。”
艾莉娜一下子变得有了活力:“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吧!”
克洛维连忙阻止了正要变得过分激动的艾莉娜:“咱们现在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那你要怎么样啊?”艾莉娜又撅起了嘴。
克洛维又坐了下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咱们至多只能有一个人去,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
“让我去吧。”伊莉丝自告奋勇,“城内想必现在已经布下了不知多少警戒,所以……”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现在只有她能够穿过重重警戒,到达大教堂。
但是克洛维却摇了摇头:“现在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安全。艾莉娜和罗杰都受了不轻的伤,若是没有你留在这里保护的话,若是被卫兵找到了那就糟糕了。”
克洛维接着补充道:“所以,这个任务必须由我去完成。”
罗杰在一旁笑了:“你去的话恐怕连城都进不去吧,大概在第一道哨卡那里就要被抓起来了。”
“这不一定。”克洛维非常严肃地说道,“那些追咱们的人都已确信咱们已经逃出了城,搜查的重点自然是这周围可以藏身的地方,对城内反而会放松警惕。”
艾莉娜也反对道:“就算是这样,城内也绝不会一点警戒都没有。而且单单只是走进圣卡利斯大教堂,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并没有说它简单。”克洛维道,“我只是说,我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未待其他人继续反对,他立刻接着说道:“况且我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艾莉娜立刻想到了新年前夜的那一战。她亲眼看到毫无魔力的克洛维,在那牧师的圣裁魔法下,本来应该必死的。但是他却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那威力巨大的魔法。
她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克洛维绝不可能隐藏自己的魔力,因为伊莉丝体内有检测魔力的装置,虽然有些人拥有隐藏自己真实实力的异能,却也不能伪装成完全不会魔法的人,况且这样的异能对于伊莉丝也是无效的。
那圣裁魔法的一击,她看的很清楚,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挡住,但是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的克洛维却挡住了,毫无道理地挡住了。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她相信这一定与那时克洛维在洞穴里接触的奇异方尖碑有关,因为就在克洛维伸手挡住那一击的瞬间,她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了非常不明显的暗紫色的雾,萦绕在周身,但主要集中在背部。
因此艾莉娜虽然有一肚子疑问,却连一个字都没有问。她觉得克洛维肯定也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
克洛维站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大号的微笑:“我不是个会随便就想死的人。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如果被抓住了,我就想办法逃出来,如果没有找到救兵,我就再回来想别的办法,所以你们一定要放心。”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仿佛在他身边镶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艾莉娜不禁眯起眼睛来看他。她忽然发现这个人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有时候懒散,有时候随心所欲,有时候油嘴滑舌,不务正业;而另一些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地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重负,并且为之拼命。
他本不必这样跟她们逃出来。她与伊莉丝本来就与他毫无关系。知道她们身份后,若是直接向城市总督告发,他本可以拿到一笔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币。但是他却和她们一起抛弃了自己的家,逃到这里来,这是为了什么?
艾莉娜见过很多比他强得多的人:魔法天才,超能法师,身经百战的伟大骑士,巨贾,贵族,但是这一瞬间的克洛维,就算和他们之中最优秀的比,也绝不逊色。
就算他只是个平凡的人,连一个三脚猫的混混都打不过,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庸庸碌碌,又如何呢?这世上愿意为了别人而不顾一切地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幸好还没有完全灭绝。
所以艾莉娜只是绷着脸,作出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道:“你既然那样想去,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劝你。”
罗杰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艾莉娜,也没有张口。
克洛维像个小孩子一样使劲握了握拳,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相信我的。我这就出发,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这个暂时的避难所。
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艾莉娜才缓缓低下头来,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我听说就算是最没用的废物,一辈子也有机会做一两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克洛维这个大笨蛋却连一件都还没做过,所以这一次就算是狗屎运也一定会帮着他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伊莉丝也转过头来,温柔地望着艾莉娜,握着她的手道:“没错,他一定不会失败的。”

